“5年前,晚飯上認識的朋友極力推薦我買比特幣,5年后我們又在晚飯時相遇,他說,先生,您的外賣到了。”對于楊林、方春、張大奔這些經歷過比特幣“從云端到自由落體”的年輕人,段子,已不是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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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9月26日,依山傍水的四川阿壩州某水電站,藍色彩鋼板搭建的機房里,550臺礦機晝夜轟鳴。礦場24小時不停運轉,幾個工作人員輪流照顧礦機。
劉興手機里幾百個區塊鏈群都死寂了,只有廣告還活著。
大半年前,這些500人大群里每天涌動著近萬條消息,幾百人深夜在群里歡呼、激辯,談論著被估值上億美元的項目。
作為財經記者,劉興很早便關注區塊鏈。去年,他從主流媒體辭職,和前同事火速成立了一家區塊鏈自媒體。花一下午在咖啡館做了個PPT后,很快投資機構打來千萬元投資。
“這種融資速度在過去沒法想象。”劉興曾告訴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
劉興和合伙人認為他們找準了風口。到了2018年年中,北京涌現出幾百家初創的區塊鏈自媒體,有人調侃X鏈、X財經的名字都不夠用了。有的自媒體上線26天,估值高達1.5億元,還有自媒體點擊不到200的軟文報價10萬元。
短短半年過去,風向驟然轉變。區塊鏈從象征技術革命的熱詞,變成一個在很多情境下和傳銷、空氣幣、資金盤關聯的詞匯。
劉興的公司失去了初創時的意氣風發。很多員工“很迷茫”。行業的黑暗對員工造成的心理沖擊很大——“如果一個行業里到處都是騙子,寫來寫去都是陰暗的故事,那這個行業還有什么值得寫的呢?”
“我們曾寫過一篇報道,揭露某資金盤項目,文章發出來后,對方興奮地打來電話說,感謝你們曝光啊,不然我們哪有人關注。”劉興握著咖啡杯,低頭苦笑。
在風雨飄搖的區塊鏈自媒體行業,劉興的公司尚是幸運者。有的自媒體剛裝修好國貿CBD帶飄窗的豪華辦公室,行情驟然轉冷,不得不退掉辦公室;有的苦撐到2018年年底,無奈轉成泛科技自媒體;有的悄然改頭換面,推送起微商和養生廣告。
“當區塊鏈媒體賣起面膜,這個行業大概是真的涼了。”有人調侃。
31歲的程序員楊林體會到了“透心涼”。他不僅是經常“996”的碼農。他幾乎沒有一天休息,平時在公司敲代碼,周末在閑魚上發帖代同城跑腿,注冊了美團兼職外賣員,下載了號稱能邊走路邊掙錢的App,上知乎和論壇瘋狂搜索任何能當天結算的兼職……他想利用每一分鐘賺錢。
楊林的頭發掉了大半,晚上加完班,倒上3趟地鐵,回到位于北京郊區沙河的出租屋時,他無數次在黑暗中幻想——睡過一覺后,人生能夠倒帶重來,回到2018年那個尚且平靜的2月。
那時,他還有愛情,還有7年辛苦攢下的30多萬元積蓄。他像無數北漂一樣,最大的渴望是擁有一個安身之地,無論房子多小,離北京二環多遠。
如今,他掏空了父母多年拾荒攢下的積蓄,還欠下了120多萬元外債。銀行和網貸公司每天幾十個催債電話,打爆了楊林父母和好友的手機。雪上加霜的是,楊父幾個月前患上腎癌。
Web3自由職業者招聘和遠程工作平臺DeeLance完成85萬美元預售輪融資:金色財經報道,Web3自由職業者招聘和遠程工作平臺DeeLance宣布完成85萬美元預售輪融資,該平臺可以將自由職業者和雇主聯系起來,同時可以把自由職業者的工作產品代幣化為 NFT,從而允許用戶安全可靠地轉移工作所有權,并利用基于區塊鏈技術的透明度和安全性解決了數字自由職業領域里版權侵權和支付欺詐等問題。(insidebitcoins)[2023/5/15 15:02:56]
過年回到農村老家時,曾在村里揚眉吐氣的楊林,把自己緊鎖家中。回北京時,在工廠上班的弟弟轉給他500元路費。買了一張硬座票后,楊林靠剩下的錢在北京苦撐了幾周。
撿了一輩子廢品的母親王素芳擔心兒子想不開,趕到北京陪他,她立刻讓楊林把出租屋里有用的東西理出來,方便她之后帶回老家——與永遠失去兒子相比,她已默默接受了另一種可能:因為無力償還高筑的債務,她引以為傲的兒子隨時可能被帶走。
讓兒子陷入困境的,是這位農村婦女聽不懂的名詞:虛擬貨幣和區塊鏈。
為了湊首付在北京郊區買房,楊林在2018年初開始陸續買入比特幣和其他“虛擬貨幣”,從只買現貨,到加20倍杠桿,再到全部身家allin。隨著幣價在震蕩中暴跌,楊林不斷被爆倉,最終債臺高筑。
被困住的不只楊林。
1988年出生的重慶姑娘許靜,曾是一個相當成功的獵手。2013年,做銷售顧問的她開始買入比特幣。經歷了2014年的暴跌,但她堅持沒離場。
比特幣暴漲、山寨幣ICO項目大行其道的2017年,她和兩個朋友砸入幾百萬元本金,四處搶購山寨幣ICO項目額度,到了年末,本是工薪階級的他們,突然擁有了接近10位數的財富,曾風靡一時的小蟻幣讓她獲得上千倍收益。
2018年1月,結合往年幣價波動,算準春節中國人要套現過年,暴跌即將到來,許靜將手中的幣高位套現90%,低調離場,打算“到處旅游,不為工作而工作”。
“財富自由”的傳奇故事,沒有到此結束。2018年5月,牛市的信號再次隱約閃現,許靜和朋友沒抵住誘惑,再次入場,allin。
8月14日半夜1點20分,在西藏旅游的許靜,眼睜睜看著手機上價值約8000萬元的280萬個EOS“瞬間被爆倉”。當天行情確有下跌,但她堅信自己是被“精準獵殺”的。
“又要重新開始奮斗了。”她告訴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在狂歡中入場時,他們以為游戲才剛剛開始,誰知道,集體最后的喧囂竟是GameOver進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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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大利亞搜查比特幣“創始人”克萊格-賴特(CraigWright)的住宅。
Kraken首席執行官:支持比特幣是“為自由投票”:2月19日消息,Kraken首席執行官杰西·鮑威爾(Jesse Powell)最近在接受彭博科技(Bloomberg Technology)采訪時表示,盡管去年該加密資產未能突破10萬美元,但他仍然對比特幣的價格持樂觀態度。Powell指出了許多對比特幣價格產生積極影響的因素,包括經濟環境正在證明加密貨幣的用例。他指出,通貨膨脹率自1980年代以來一直處于歷史最高水平,與滯后的美元和其他國家貨幣相比,比特幣的價值儲存屬性正變得越來越有吸引力。
此外,Powell認為比特幣正在設法解決“現實世界的問題”,并為人們提供了越來越嚴格的法定貨幣體系的替代方案。支持比特幣是“為自由投票”。(Cryptoglobe)[2022/2/19 10:02:30]
張大奔也送起了外賣。
他曾是成都一家區塊鏈自媒體的編輯。抱著對區塊鏈行業極高的熱情,他轉行做文字工作,進了寫字樓。干了4個月后,公司忽然倒閉了,一群人默默吃了頓散伙飯,沒要遣散費。
公司關門后第三天,張大奔送起了外賣。
區塊鏈泡沫在中國的急速膨脹、破滅,讓他有種恍如隔世感。最瘋狂時,比特幣的價格曾飆升到了19142美元的歷史最高點。許多比特幣死忠粉堅信,這絕不是極限。
他也是聽著各種“錢爸爸”的故事入場的。比如,新東方前英語培訓老師李笑來,以一系列的“神操作”出名,曾把4600元買入的2300股新東方股票換成蘋果股票,后來又把暴漲后的蘋果股票陸續換成超過10萬枚比特幣。
還有一個綽號叫神魚的研究生輟學專職區塊鏈創業,開過礦池,很快賺到一個億,結婚時送給老婆一個新挖出的比特幣區塊,存入1LoveU開頭的賬戶地址中,并附言“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被奉為區塊鏈圈子里最浪漫的事。
一個知乎帖子廣為流傳。2011年12月,一個女孩在知乎提問:“大三學生手頭有6000元,有什么好的理財投資建議?”
連續3年拿過中國科幻最高獎“銀河獎”的作家長鋏,當天回復:“買比特幣,保存好錢包文件,然后忘掉你有過6000元這回事,5年后再看看。”
長鋏的回復下應者寥寥。提問的女孩最終什么也沒投,拿獎學金和朋友去了趟杭州旅游。
隨著比特幣價格在2017年12月躥到超10萬元人民幣,長鋏的回復又被無數人扒出。3萬多人給長鋏點贊,幾千人為女孩錯過千萬財富唏噓,也感嘆自己“上知乎太晚”。
很多沒趕上區塊鏈早班車的人,慌張地搶著上車,不管是什么車次,什么車廂,因為“如果你錯過了互聯網,絕對不能再錯過區塊鏈”,“種一顆樹最好的時間,是10年前,其次是現在。”
2018年年初,某科技公司創始人玉紅,和幾個同屬“古典互聯網圈”的朋友在酒吧談論區塊鏈,凌晨3點了,幾人也不愿散場。后來,玉紅索性拉了一個“3點鐘無眠區塊鏈群”。
這個群非常火爆,一個月之內,3點鐘群又分化出了上萬個3點鐘分叉群。有人說,在2018年3月乍暖還寒的北京,空氣里新彌漫的焦慮是——“我還沒有加入3點鐘社群”。
動態 | 澳大利亞議員欲將加密貨幣納入現金支付限額法案 反對者提交請愿書稱其剝奪人權自由:據The Daily Hodl消息,澳大利亞一項新的現金法將對試圖在單筆交易中使用超過1萬澳元現金的人處以罰款和監禁。上個月,財政部長Josh Frydenberg介紹了“2019年貨幣(使用現金限制)法案”。支持者認為,現金支付上限將打擊犯罪分子,阻止非法流動資金并阻止逃稅者。如果該法案獲得通過,并于2020年生效,侵吞大量現金的違規者將面臨2.5萬美元的罰款和最長兩年的監禁。《金融評論》報道稱,美國財政部正在考慮將加密貨幣也包括在內,從而有效地禁止比特幣和價值超過1萬美元的比特幣交易。Change.org網站上的一份請愿書稱,立法者試圖剝奪澳大利亞人的基本自由。已經有超過6000個簽名。此前7月份消息,澳大利亞財政部新草案引入1萬澳元現金支付限額,但豁免數字貨幣支付。[2019/8/23]
幾個月內,上百家區塊鏈公司在北京扎堆成立,他們火急火燎地融資、挖人、宣傳。
在區塊鏈技術公司扎堆的北京上地嘉華大廈,大廳里甚至開了一家“超級節點餐廳”,整面墻畫著原子般相連的節點網絡,象征區塊鏈去中心化的分布式記賬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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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9月26日,一個深山里的礦場,值守夜班的人發現一臺運轉不正常的礦機。用他自己的話說,“這行其實技術門檻很低”。
在區塊鏈“登峰造極”前,有人去“挖礦”了。
2018年上半年,四川只要有水電的地方,無論多么犄角旮旯,幾乎都被投資客踏破鐵鞋。
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曾在大涼山一個不起眼的小縣城甘洛采訪,城里只有一條主干道,過去十幾年以挖金屬礦為生,近幾年悄然轉變成新的挖礦之城。出租車、黑車司機都能高談闊論比特幣、挖礦。
皮膚黝黑的彝族老板賈諾,在離甘洛縣城幾十公里的山上擁有幾座小水電站,只能喂飽幾百臺礦機。山路邊時有飛石且洪水多發,但這絲毫不妨礙四五撥兒從北京飛來的訪客沿著地圖找來。
不過,北京的老板們最終都走了——賈諾能提供的電力太少,容不下他們計劃中成千上萬臺礦機。
2017年底,賈諾第一次把招租啟事發到挖礦交流群。和賈諾網聊一小時后,四川小伙舒明立馬帶著錢趕往甘洛,當場簽下合同,電價0.3元1度。舒明高中畢業,開過網吧,做過電腦培訓,鼓搗過域名,深信挖礦是必須上車的機會。
合同簽完沒多久,另一撥兒人馬趕到,愿意出0.4元1度的高價。
望著絡繹不絕的造訪者,做實體、開挖掘機起家的賈諾狠下心,借了90萬元,買入100臺礦機,挖比特幣。他猶豫不決的前幾年,身邊早有水電站老板悶聲發財,成了億萬富翁。
一入場,看著穩定的幣流、攀升的幣價,賈諾立馬成了虛擬貨幣最堅定的信仰者。除了死守挖來的幣,賈諾還把賺來的電費、借來的錢全部砸到幣里。
動態 | BM:來電報群旨在尋求自由市場解決方案,非拉升EOS幣價:今早,BM現身電報群與社區成員進行討論,針對BM的 “我們必須打破對互聯網的依賴” 等言論,有社區成員表示,Dan,你應該再注冊一個電報賬號,這個賬號專門用來發表你在沐浴時的所思所想,很多人都投資了EOS,考慮到你是EOS的CTO,你不應該這么說。 對此,BM表示,我不是EOS的CTO。我來這里是為了尋求自由市場的解決方案,以確保生命、自由和財產的安全,而不是為了拉升EOS幣價。[2019/7/19]
“假如有人給我100萬元,讓我再也不要玩幣,我絕對不接受。”賈諾曾告訴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哪怕窮得只能吃泡面、榨菜,我也不賣幣。”
“世界上致富最快的3種速度,要么找個有錢的對象,要么跟個有背景的人,要不你就找準一個趨勢,讓這股風把你吹到財富自由的地方!”站在腳踏三輪車來來往往的縣城街道上,賈諾說,他選擇第三條路,追著風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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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歲出頭的張大奔一直奔走在致富的路上。
他高考考上二本,學軟件工程,上大學沒多久便執意退學,跑到父親在的工地上做起小工。
“當時很迷茫,覺得學校教的東西沒什么競爭力,家里條件又不好,只想快點掙錢。”張大奔對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說。
張大奔做過小工,送過外賣,在寵物店上過班,做過客服,始終沒找到方向。他聽了一段時間的邏輯思維,“后來有自己的思想體系了就不聽了”,又關注了李笑來的公眾號,被他的《通往財富自由之路》圈粉。他還花幾百元加入過知識星球,聽一個靠在不同交易所間“搬磚”掙到上千萬元的人傳授經驗。最終,在手機上讀了無數報道,了解比特幣技術原理、前景后,張大奔最終將致富夢鎖定在炒幣上。
張大奔定了個小目標,兩年內要靠炒幣掙到100萬元人民幣。
可他錯過了“只賺了十幾倍根本不敢說自己掙到錢”的2017年。他投過李笑來站臺的PressOne,很快遭遇“九四”,央行等七部門叫停ICO,被退幣;買過各種山寨幣,掙過一點小錢,最終又被暴跌的市場反噬,最慘的一個幣,從1.5元暴跌到了幾分錢,縮水99%。
張大奔離傳說中的區塊鏈財富圈最近的一次,是在2018年5月靠著在個人公號撰寫的評述文章,應聘進了一家區塊鏈自媒體。老板身后有礦場,做媒體只是順便玩玩,張大奔也跟著見識了幣圈諸多一擲千金的活動現場。
沒想到,才4個月,隨著國家繼續加強對非法虛擬貨幣的打擊、大戶紛紛聞風套現,比特幣等幣價一瀉千里。
2018年1月,比特幣等虛擬貨幣日總交易額最高時超過4500億元,到了10月,日成交額跌至800億元,僅為年初巔峰期的六分之一。
公司倒閉后,張大奔很快平靜地接受了事實。兩天后,他開始穿著橙色騎手服,小跑著沖出電梯,將一份份外賣送進寫字樓中,沒人能想到,面前的小哥不久前身處曾日進萬金的區塊鏈行業。
動態 | 韓國濟州島或將成為“ICO自由區”:據韓國電子新聞報道,韓國濟州特別自治區在正式推進“區塊鏈特區”的建設,或成為韓國境內唯一ICO合法區。媒體認為“具體計劃將在下月底公開。準備ICO的許多國內外企業正在關注濟州區塊鏈特區。”[2018/7/23]
一切似乎回到了起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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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考上二本IT專業、家境貧寒的楊林,曾作出與張大奔不同的人生選擇——靠助學貸款讀完大學、畢業后進互聯網公司當程序員。可在接觸區塊鏈后,楊林遭遇的結局是類似的:注冊了外賣騎手。
在母親眼里,楊林從小懂事、爭氣:父母沒給他買過一件玩具,連自行車都沒舍得買,他中學時每天步行數公里上學。大一時,家里拿出5000元給楊林買了臺筆記本電腦,他工作后還用了好久。
工作后,楊林最大的愿望是在北京買房,這幾年,他身邊北漂的同學、同事在家里的幫助下,一個接一個地買了房,“一年的增值比工資還高”。
快到而立之年的楊林,感到“著急又落寞”,家里能給的支持十分有限:暑假時,他給父母拖過垃圾車,深深明白他們的錢是靠紙盒、塑料瓶“一分一分攢來的”。
希望重新燃起,是陪同學去昌平看房后。楊林驚喜地發現,“最便宜的房子首付加裝修竟然只要75萬元”。他算了算缺口,加上自己和父母的全部積蓄,只差20來萬元。
楊林決意自己補足缺口。他先找一位親戚學習賣保險,后來自覺口才不行,放棄。再后來,炒幣一夜暴富的報道鋪天蓋地,楊林決定靠買幣“上車”。
2018年年前,楊林下載了一個虛擬貨幣交易App,小試牛刀,投入幾千元第一次買入比特幣。
完全是“投資小白”的楊林沒想到,這是噩夢的開始。
這個App有一整套十分精細的運營模式,總結起來就是循序漸進地誘導用戶加大投入:根據投入資金量,這個App會將用戶拉入不同的新手群、高級群、核心群,提供一對一指導和貼心教程,群里有客服,有眾多山寨幣項目方,也有人每天爭先恐后地“曬收益”,給人一種“大家都在賺錢”的錯覺。
數位在幣圈摸爬滾打多年的人表示,安排“曬單”是運營炒幣群的常規套路,一個看著挺正常的群里可能一半都是托。
這個App上還有各種優惠廣告,如“交易就送特斯拉”“合約免手續費”,不斷吸引用戶參與合約交易。
看到廣告后,楊林很快買入加20倍杠桿的“合約產品”:他可以選擇看多或者看空,如果價格波動超過5%,且走勢與他的預測相符,本金翻倍,與預測相反,他將被爆倉,輸掉本金。瀕臨爆倉時,可以增加保證金以保證資金安全。
這種合約產品本質上就是期貨,但國內股市期貨最高只允許5倍杠桿。而這個注冊在海外的App,不僅提供的期貨杠桿倍數高得多,且一年365天每天24小時允許交易、沒有任何漲跌停,也不接受國內監管。在輕松地步入這個完全“自由”的世界時,很多入場者并沒有意識到,他們其實正凝視著一個深淵。
悲劇往往漫不經心地開場:小賺了幾筆后,楊林逐漸加大投入,本金投入增加到十幾萬元。
2018年3月30日,比特幣期貨行情突然出現大幅震蕩,手機通知楊林快要爆倉了,但他死活登不上服務器。終于登上時,他已被爆倉。
楊林給App客服電話,客服稱平臺上存在極端交易行為,之后將“回滾數據”。
但平臺設置的數據回滾時間段,沒有覆蓋楊林被爆倉的節點。掙扎過后,他繼續投入本金,沒想到,同樣的情況又出現了,他數次經歷宕機爆倉。
5月的一天,他被爆倉將近50萬元。其中不少錢是開信用卡套出來的。
楊林在網上搜索才發現,這個App交易所惡名累累,一直以來不斷有用戶在微博上曝光遭遇的種種異常,包括被穿針、宕機、定點爆倉。但該公司巧妙規避掉了諸多監管風險:注冊在虛擬貨幣合法的地中海島國馬耳他,與在中國的運營公司做了法律切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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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林再也回不到原點了。
女友生日時,他拿出1000多元買了個普通的手機送她。女友很不滿,向楊林母親抱怨“你兒子太摳門了”。
女友不知道,楊林當時已經負債累累。后來,楊林主動向女友坦白,“欠了40多萬元”。當時他已欠下近百萬元債務。女友無法接受,這段感情告終。
楊林父母知道后,找親戚借了20來萬元,加上畢生積蓄,給楊林還了部分欠款。楊林向他們保證,以后不會再去借錢了。
楊林心態最崩潰的時候,父親又被查出腎癌。他去醫院照顧,握著父親滿是皺紋和裂痕的手。他和母親下樓買早餐,也心酸不已,老媽像個小老太太了,羅圈腿,走幾步就腿疼,冬天拾荒落下的病根。
老爸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淚:不是因為癌癥,而是因為家庭困境,兩個兒子還沒結婚,天大的債務又從天而降。
在醫院一周,楊林“很難受”,“很掙扎”。回到北京,楊林找老同學借了錢、借了網貸。新借來的錢,又全部投入期貨合約中。
博弈論中有一個觀點:如果你擁有無限多的本金,在賭博中你永遠不會輸。在50%的輸贏概率下,通過不斷增加賭資,你一定能翻盤。
很多人把翻盤的希望寄托在下一局,但現實中沒人擁有“無限多的本金”。楊林總共虧掉了將近200萬元,這時,他已沒法從任何渠道借到錢。催債人的電話讓楊林惶惶不可終日,他害怕公司知道自己的事。
最苦悶時,楊林翻看了很多名人傳記。他發現企業家曹德旺年輕時也曾欠下一屁股債,后來又艱苦奮斗東山再起,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抱著最后的希望,楊林給曹德旺寫了一封求助信:表明身份,附上身份證號,如果曹總愿意借錢讓他跨過這個大坎,讓他能重新靜下心來工作、學習,他愿意以任何方式報答曹總,分幾年償還錢和利息。
不出楊林所料,去信石沉大海。
楊林想過放棄,王素芳故作輕松地勸他,“人一輩子還掙不到那幾十大百萬元嗎?”
白天,楊林去公司上班后,王素芳也出門了。她在腰包里揣兩個饅頭,從沙河坐地鐵到上地,再步行幾公里到群英科技園一家公司樓下,該公司被傳是楊林炒幣的App的實際運營者。王素芳在門口一坐一天,口渴了也舍不得買水喝。
她想幫兒子討個說法,但她上不了樓,也說不清兒子經歷了什么。有時,她只是焦急地向路人求助,“有誰能幫幫我們?”
這座樓前來過不少頭發花白的父母。一位母親甚至在對面大樓的食堂里找了份工作,每天下午來到這家公司樓下。
大部分因平臺異常找過來的人,剛來時都挺冷靜,但等不到回應的時間久了,也有一些人變得沖動,去年10月的一天,幾十個人撞開了這家公司四樓的玻璃門。
年后趕到北京的方春,眼里布滿血絲。他原本是廣東一家工廠的磨具師傅,去年接到這個App的營銷電話,搜了下區塊鏈的前景后,他開始學炒幣,后來玩起期貨合約,從此再也睡不好覺:上下插針的爆倉經常發生在凌晨三四點,那是他盯盤意志力最薄弱的時候。
虧掉所有積蓄、借款后,方春賣掉了在廣州打拼多年買下的一套小公寓。收到房款當天,他想把錢轉給妻子以示決心。老婆說了句,“我相信你。”
春節時,方春鬼迷心竅再次入場,短短兩天所剩房款蕩然無存。逛超市時,老婆翻到方春手機,當眾扇了他一巴掌。過了幾天,老婆跟他離婚。
來北京找這家公司討要賠償,成了唯一的希望。為了維持生計,方春也成了外賣騎手。
被割韭菜的,并不都是小散戶,其中也有相當一部分是礦場老板、資深比特幣玩家、學金融出身的職業投資人,他們中不乏原本經濟富裕者。
房子濱原本在深圳華強北做生意,專賣蘋果手機。可生意不如以前,2018年年初,店里的毛利比2017年年初少了7倍,于是他琢磨著轉行干別的。幾個賣硬件的朋友一交流,區塊鏈行業比實體生意好做多了,幾人合伙在福建開起礦場。
除了投入上百萬元挖礦,房子濱也在楊林上的那個App上投入177萬元。此前,他連打牌都不會,也沒炒過股。
2018年5月11日下午1點至5點,這個App突然宕機,房子濱死活登不上服務器。等他終于登上賬戶準備加倉,余額已變成一個觸目驚心的0。
礦場生意也黃了,隨著幣價暴跌,在虧本運營4個月后,房子濱無奈關掉礦場。房子濱向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指了指左手手腕,那個空蕩蕩的位置,原先被一只20多萬元的手表占據。下一步將從他身邊消失的是寶馬車。“畢竟我現在的身份也配不上它了。”房子濱苦笑。
許靜在這家App上被爆倉前7天,平臺上突然出了一個新規則:持有超過200萬個EOS的合約用戶不允許增加保證金。她隱隱意識到,她可能成了平臺盯上的大魚。
她想過賣掉,但此時賣出相比她的買入價接近腰斬,她猶豫了。幾天后的深夜,她眼睜睜看著280萬個EOS在屏幕上瞬間消失。
許靜說,她總共虧掉1.2億元。在北京的幾個月時間里,她還見過有人虧了1.4億元,開著寶馬來找這家公司討說法。
炒幣者巨虧、維權的消息,并沒有攔住后來者對暴富的渴望。在一些虛擬貨幣交易平臺上,“100倍杠桿”的魔鬼大門已經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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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在4月8日,國家發改委在官方網站上發布了《產業結構調整指導目錄》,“虛擬貨幣挖礦活動”產業被明令淘汰。
這意味著,繼叫停ICO、宣布比特幣等虛擬貨幣不具有貨幣法律地位后,中國政府再次對挖礦行業表明態度。
有人說,泡沫碎了才能喝到啤酒。尚在區塊鏈行業內的創業者說: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泡沫還是啤酒。
在采訪中,一位區塊鏈技術創業者向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提及,他們公司一位投資人,本來是某知名基金合伙人,在區塊鏈狂潮中入場,一口氣投了30多個區塊鏈項目,到2018年下半年狂虧十幾億元,被基金除名。
“我知道的主投區塊鏈的投資人,很多都離職了,被除名了。”這位創業者搖頭嘆息。
在很少還有人談起區塊鏈的2019年,在當當網賣了20年書的李國慶突然宣布要入場了,將做內容產業+區塊鏈。媒體人賀樹龍很快給李國慶寫了封公開信,勸這位互聯網先驅“千萬別搞區塊鏈”:道路千萬條,晚節最要保,冒險區塊鏈,親人兩行淚。
賀樹龍曾是一家“已故”區塊鏈自媒體的主編。去年12月決定離場前,賀樹龍調研了一些看起來“還算優質”的區塊鏈項目,結論是——“這些項目現在絕大部分都是空殼”。
投機的泡沫破了,資本下車了,但中國計算機學會區塊鏈專業委員會通訊委員、密碼學博士高承實感嘆,“區塊鏈的上半場還遠遠沒開始。”
一家區塊鏈技術公司的CTO李慶華認為,現在是區塊鏈行業的“幻滅期”。
他認為,和曾給人們帶來巨大希望和泡沫、被認為將顛覆世界的互聯網一樣,區塊鏈真正的前景仍是和實體結合、和場景結合。李慶華告訴記者,他的公司正低調地深入物流行業、金融行業,在這些場景里,區塊鏈扮演的只是同AI、大數據等技術協同,增加記賬可信度的一個環節。
短短一年,3點鐘無眠群里那些曾激動人心的口號——“區塊鏈將顛覆互聯網”“顛覆BAT”,似乎不再被人提起。
沒聽科幻作家長鋏建議,那個在知乎上提問的女孩小竹子,被人問了無數次,拿獎學金沒投比特幣,去旅游“后不后悔”?
小竹子后來按部就班地畢業、工作,進了互聯網行業,成了產品經理,過得也不錯。但被問及錯過比特幣,她的答案永遠是——“當然后悔了!”
讓人意外的是,長鋏接受深鏈財經采訪時表示,很后悔當初在知乎上到處勸人買比特幣。
長鋏想過,就算當初買了幣,女孩也會后悔,說不定會更后悔,“有可能在漲了一倍的時候就賣了,還可能在跌了的時候虧了”。
“如果我再給她一個建議,我肯定不會建議做什么比特幣投資。還是她當初的選擇最正確,詩和遠方更重要。”長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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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的一個特點就是它的多樣性。以南方和北方為例,他們可能會說同一種語言,但鄉村,城鎮甚至文化都有明顯的不同,這是一個特別的地方。旅行就是為了體驗不同的風俗文化,顯然來意大利是個不錯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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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0/1/1 0:00:00桂林的好風景是怎么來的?桂林的好山好水是被花時間雕琢出來的,“雕琢”這個詞往往是用給藝術品的,而桂林確實是大自然里的種種巧合共同合作出來的藝術品,這種藝術品的最大精髓在于時間和隨機.
1900/1/1 0:00:00WeissRatings評級于1971年開始,是全球領先的金融機構獨立評級機構。今天,Weiss評級為大約55,000個機構和投資部門提供了信譽等級評估.
1900/1/1 0:00:00根據近日紐約總檢察長辦公室提交的一份法院文件顯示,Bitfinex使用Tether指定的資金作為其USDT穩定幣的支持,以支付超過8.5億美元的損失.
1900/1/1 0:00:00編者按: 今天是5月9日。這一段時間,在認識HLC公鏈DAG技術之前,很多人一直不理解為什么比特幣的打包需要10分鐘,或者為什么區塊要限定在1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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