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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家與囚徒:他們想用比特幣翻盤_區塊鏈:比特幣害死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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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me:1900/1/1 0:00:00

對本就一無所有的人,動蕩才意味著希望。

芬蘭赫爾辛基的冬天冰冷漫長。12 年前的嚴冬,在赫爾辛基的一臺小型服務器上,中本聰生成了創世區塊和第一批 50 個比特幣。

此后,出世時處于邊緣冷僻地帶的比特幣,在 2013 年、2017 年和始于 2020 年但至今仍未結束的一輪輪牛市中,創造了一個個熾熱的財富神話。

今天,2021 年 4 月 13 日,比特幣再一次站上新高點。63153,美元(CoinMarketCap 數據)。借著牛市,它早已走出最初的極客圈,讓每天數以百萬計的網絡地址和背后的主人為之瘋狂。

對于在現實里感到力不從心并渴望翻身的年輕人,牛市里的比特幣就像是被哥倫布確認過存在的新大陸,它看上去是上帝的應許之地,流淌著奶與蜜。

年輕散戶們揣著借來的籌碼接連闖入,在多巴胺游戲里,因為貪婪而犯錯,因為盲目掉進陷阱,方才知道蜜糖裹著兇險,上一刻因巨額回報而狂喜,下一瞬就可能因賠光本金并身負巨債而絕望。

想在危機四伏的世界里生存,就得時時警醒,保持學習。像漁夫與他的大馬林魚那樣,不同的漁夫用不同的策略與相同欲望和危險纏斗。有人暴富,有人賠盡離場,有人連累了家人,有人辜負了自己。

但只要這個世界還在動蕩,就會有新人源源不斷地入場,因為對本就一無所有的人,動蕩才意味著機遇和希望。

贏家和囚徒

28 歲的舒拱決定 “海島退休”。為此,他準備了馬耳他和圣盧西亞兩本護照。后者是加勒比海里一座面積只有 616 平方公里的優美小島,屬英聯邦。在移民中介那兒,圣盧西亞主打 “與中國不建交,安全低敏”,購買 25 萬美元的圣盧西亞國債或者捐贈 10 萬美元即可入籍。

不 “退休” 干什么呢?他炒幣,在一枚9000多美元的位置進場,比特幣價格漲到 4 萬美元那天,他 “一瞬間得到了生命的大和諧”。3 個月,個人資產從 5 萬人民幣變成 “接近八位數” 的美元。如今金錢噴涌而來,說會兒話的功夫,就 “又賺了 15 萬”。因為加了杠桿,幣價上漲,不光是持有的比特幣升值,賬戶里的比特幣還會越滾越多。一周時間,其中一個賬戶的比特幣數量就從 26 變成 34。起初還覺得刺激,時間久了,不管是賠是賺,本質上都只是游戲得分。人還在芝加哥,但能不能在芝大讀學博士——過去覺得天大的事——突然就不重要了。他實實在在地陷入了想象中獨屬于退休老干部的空虛——一盆花處理一個鐘頭那種。

跟本科同學聊天,舒拱開始以 “等我在加拿大買了農場” 開場。他買了 1 公斤黃金,都藏床底下,才知道 100 克黃金實際上只有一個 U 盤大小,但份量是后者的 10 倍,托在手里沉甸甸的。他不會開車,但馬斯克把 Twitter 簽名改成 #bitcoin 那天,為了 “支持馬斯克支持比特幣”,他 “一激動就買了輛 Model S”。他收集鑲嵌各色寶石的金戒指,紫的、橙的、綠的、黑的,戴滿整只左手——無名指上還套了倆——拍張照片,調侃自己是 “gangster(流氓)小舒”。

“有錢比沒錢好點兒,但有限,主要是沒地方花。” 倒也不是臭顯擺,對于如何使用金錢,他顯露出一種造作卻又真實的茫然。他一個過去靠自己買菜做飯來省錢的窮留學生,人際關系簡單,室友們都回國找工作了,身邊只有輕淺交往著的女孩子,可再怎么取悅她們,所花的錢也有限。關系最好的朋友還在國內苦哈哈地做律師,他就直接給現金。以前得罪過的朋友,他特地加回微信,問她想不想買車,要給人家買輛車 “賠罪”。對方驚詫,他的解釋是:“人生要轉換階段了,應該把上個階段要補救的都補起來。”

舒拱是河南南陽人。在南陽,描述一個人膨脹,會說他 “占地方”。如今,財富使舒拱可以用慷慨、體面的方式,自然、合理地 “占地方”。他想給母校北京大學捐一筆以胡適命名的獎學金。錢捐了出去,命名計劃卻意料之內地失敗了,他沒太掙扎,同意采取折中方案,只事后發了條朋友圈留念。他詢問《晚點 LatePost》是否需要投資,“人民幣 100 萬元,老板有意愿的話,可以大概說一下盈利模式。”

BAYC將延期至2月15日公布Dookey Dash分數和贏家信息:金色財經報道,據 BAYC 在社交媒體發布最新公告稱,他們將花費更多時間來審查游戲 Dookey Dash 游戲分數,并延期到 2 月 15 日公布游戲的最終分數排行榜和官方獲勝者信息,“下水道通行證”Sewer Pass 會進行元數據更新以展示最終排名和分數。BAYC 提醒,在公布最終排行榜之前,通過二級市場交易 Sewer Pass NFT 所引發的風險(比如最終被查到有作弊行為并取消分數)需要持有者自行承擔。[2023/2/10 11:59:45]

今年 3 月 13 日,比特幣價格創下 61795.8 美元 / 枚的歷史新高,幣圈鼓脹出一種戲劇又滑稽的復仇氣息——一年前,也是 3 月 13 日,從超過 7900 美元起,幣價在 24 小時內跌掉一半,到了 3869.5 美元的歷史低點(上次跌破 4000 美元還是 2018 年)——鉚住 3 月 13 日,歷史翻轉了 180 度。整整一年,比特幣價值暴漲近 16 倍。

牛市里,比特幣能賜予一個人多少力量,就能同時在另一些人身上剝奪掉多少自由。陳湎就是這樣的倒霉蛋。

2 月 22 日凌晨,我用微博找到陳湎時,幣價首次漲破 58000 美元,從外部看,幣圈一片歡騰。但新聞彈窗告訴我,24 小時內,共有超過 18 萬人爆倉,輸光了 17.74 億美元的籌碼,成為財富盛宴里的 “炮灰”。很不幸,陳湎正是這十八萬分之一。一小時前,幣價扶搖直上,他還發了條看起來信心十足的微博:“大家都想看我做空比特幣爆倉,怎么可能?”

為了約到陳湎的采訪,我準備了一條正式又客套的信息,語氣里還帶點兒敬畏。畢竟,只看微博,你會相信陳湎是那種專事 “牛市做空” 的狠人,透著一股子刀口舔蜜的狠勁兒——

3 小時前:“初生牛犢不怕虎,你們盡管梭哈,不虧完爆倉算我輸。”

配圖是一只平靜微笑的小狗。

2 月 18 日 20 : 06:“比特幣跟上就是撿錢,送比特幣歸西。”

配圖是做空換來的 132.84% 收益率。

2 月 18 日 16 : 42:“比特幣接下來一年走勢,送多軍去掛逼康日結。”

他在配圖里給上揚的綠色 K 線添上了一條象征暴跌的紅色尾巴,那尾巴長得,簡直要溢出屏幕。

2 月 18 日 12 : 39:“送比特幣歸零。”

配圖里寫著 “逆勢死扛,再創輝煌”。

“(采訪)有費用嗎?虧完了,你們給點兒經費做空,讓我繼續賭下去。” 約訪信息發出去幾十秒,陳湎擊碎了他微博里說不清為誰制造的幻覺。

他 27 歲,人在成都,工薪家庭,沒機會讀大學,網貸做空,虧了 “百萬級別”。得到我 “不能做有償新聞,但可以個人請你喝咖啡” 的回答后,他半真半假地回復:“你這話說得我都想跳樓了。愿天堂沒有新聞采訪,沒有做空。”

慌張和無助是真實的。我提起一位二級市場投資人的做空經歷,他立刻詢問對方 “虧了多少”,并請求我分享記錄投資人如何捱過做空壓力的文章。

陳湎自認是賭徒。9 天后,他告訴我,他已經不賭了,“虧完了,要打工還債。” 他去武漢一家礦場做礦工,為了還網貸,整天 “忙得頭疼”。

“人這一輩子就不能沾黃賭,你沾了,基本上很難戒掉。” 電話里,他的川渝口音聽上去沒有那種常見的潑辣和生氣,只剩消沉和破碎。“這個行業里剩下的,怎么說呢。” 他頓了頓。“反正都是一群活死人。人活下來了,心都已經死了。” 口吻像一個受過真正傷害的中年男人。

報告:BNB是2021年的贏家,漲幅達1344%:12月29日消息,加密研究機構Arcane Research發布的周報稱BNB是“ 2021年的贏家”,比特幣可能在2021年擊敗了股市,但它已經被其他加密貨幣擊敗。Binance Coin(BNB)是市值最大的三種加密貨幣中表現最好的,漲幅為1344%。幣安智能鏈(BSC)生態系統在2021年取得了巨大的增長,并瓜分了以太坊區塊鏈的一部分市場份額。”(NewsBTC)[2021/12/29 8:11:31]

像一道血痕

來自幣市的小小傷害,舒拱早已領教。但第一次經歷 “巨虧”,他愣住了。

2019 年 6 月 27 日,芝加哥早上 7 點,聽到公寓窗外嘰喳的鳥叫,舒拱發現自己沒熬住,開著 15 倍杠桿睡著了。

3 天前,看到比特幣價格上漲,在 10500 美元 / 枚的位置上,從 0.1 個比特幣開始,在 PrimeXBT 上——一家 2018 年在塞舌爾成立的比特幣交易平臺——他又一次建倉做多。PrimeXBT 上,杠桿能開到 1000 倍(幣安交易所合約交易的最高杠桿倍數為 125),顯然,這個 Google 排序靠前的平臺賭博性質更強,做多,他試過以 3600 美元的本金把杠桿開到 100 倍,余額幾分鐘就歸零了。

沒選另一家檢索排序靠前、看起來更正規平臺的理由也挺簡單——“UI 設計太土了”。

而且,他需要暴富。

這一次,規矩已經定好:“只開”10 倍杠桿;價格每上漲 500 美元,就加倉 0.1 個比特幣,每上漲 1000 美元,就賣掉 0.1 個以套現。

2 天時間,幣價漲到 13000,賬戶里本應該實實在在地有 0.2 個比特幣,另有 4000 美元落袋。但事實上,漲到那個時候,人就莫名擁有一種 “還會再漲” 的信念。賭上頭了,規矩沒用了,不舍得賣了,杠桿加到 15 倍,兩萬美元的生活費全投進去,賺來的錢也必須全加上去。連漲帶追加,2 萬美元的比特幣已經生出 10 萬美元,再漲下去,明天就能賺到 100 萬人民幣。算了算購幣均價,12200 美元 / 枚。“緊張刺激”。舒拱不敢睡了。

幣價碰到 14000 美元,人已經持續盯盤 17 小時,賬戶里滾出了 12 個比特幣——都是開杠桿賺的——“我得等它漲到 2 萬美元。” 他想。沒別的感受,“只覺得超爽”。

只爽了那一下。

26 日下午 2 點,那條向上攀援的綠色 K 線突然變紅,掉頭向下。只一個小時,幣價跌了 10%。在大起大落的幣市里,10% 的跌幅實在不算多——據《晚點 LatePost》統計,自 2016 年至 2020 年底,比特幣經歷了 10 次 20% 的跌幅,其中有 4 次跌幅近 50%——可如果你開了 10 倍杠桿,回調 10% 足以算作一次暴跌。

12 個比特幣很快變成 8 個,鼠標光標就放在平倉按鈕上。如果把沒落袋的盈利也視作自己的財產,那么此時平倉,既是止損,也是認賠。但不論哪一個時間點,鼠標怎么都點不下去。舒拱不想認賠,沒人想認賠。結果是,下一個小時,又跌掉 10%。

剛剛漲了 1.5 倍的 1 個比特幣,轉眼就能跌得只剩下不到 0.4 個。整整兩個小時,舒拱覺得自己 “被凍住了”。

在那兩個小時里,舒拱才認識到:幣價上漲起來總是相似,而跌起來卻可以花樣百出。比如,猛跌突然變成緩跌。又或者,猛跌一兩分鐘后,突然出現一根綠條。炒幣但不混圈,舒拱不知道幣圈管那種情況叫 “插針”。總之,幣價下跌的時候,總有各種信號使你愿意相信:下一秒它就能漲,而你會跟著反敗為勝。

CFTC前主席:CBDC贏家不一定是首先推出的國家:金色財經報道,在華盛頓金融科技周題為“央行、CBDC和加密經濟學”的小組討論上,CFTC前主席Chris Giancarlo表示,如果在CBDC競賽中有贏家,贏家不一定是首先推出CBDC的。重要的是,哪個央行成功地將其社會價值納入了CBDC的成功發展。另一方面。不能太晚進入游戲。[2020/10/20]

他不甘心。下午 5 點,反彈終于來了。幣價又一次從 12500 美元向 13000 美元爬升,得抓住扭虧的好時機,沒有猶豫,舒拱把現貨錢包里僅剩的 1 個比特幣也轉進合約賬戶。

賭輸以后,賭徒反而借入更多籌碼,渴望從天而降的運氣幫自己把丟失的財富再賺回來。理智的人不會指望靠不確定性翻身,也不會用上一盤賭局的結果作預判下一盤賭局的依據。但沒辦法,賭徒會被自己的絕望困住,這是早已被行為經濟學實驗證明的事,在舒拱身上,它又一次被驗證了。

新一輪暴跌很快發生,并持續到 27 日凌晨 1 點,幣價只有 11500 美元了——平倉線是 11250 美元——已經很近了。但人已經緊繃 3 天,焦灼也是一種興奮,為了保持平衡,他喝了點兒酒。

再睜眼就是有鳥叫的那個清晨,“一個激靈”。醒得很早。但沒用。等人沖到電腦前,原本顯示 Position(倉位) 的區域消失了,前幾日賬戶里不停跳動翻飛的數字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花了一點時間,他最終確認,自己的確失去了兩萬美元的生活費,“渾身像過電一樣。”

“我這輩子什么時候一下子花掉過這么多錢?一下子花了十幾萬人民幣?” 懵過之后,他問自己。

交易所的頁面上,每隔一秒,襯在大盤價格數字下面的彩色填充條就跳動一次,讓人想起拉斯維加斯那些老虎機瞬息萬變的光效。大盤漲,跳閃的長方形是綠色;大盤跌,跳閃的長方形就顯示紅色。你能聞到賭場的氣息,甚至能感受到自己是層層圍住賭桌的那群人中的一個。跳動的長方條曾在無數個瞬間刺激過你的神經。微小的變化都被放大了,你能感受到那種瞬息萬變的力量在向你呼喚。

現在,紅框框還在一閃,一閃。一切都還在生機勃勃地運行。但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了。他第一次明白什么是 “靈魂出竅”。屏幕上只剩拖著一根長長的紅尾巴的 K 線(陳湎那張簡陋簡筆畫的現實版),像極了一道血痕。

爆倉那天上午,他下了趟樓,定了定神。

以前,為了省錢,舒拱每天要做 3 個人的晚餐。下了課,坐 20 分鐘公交到超市,豬牛雞三選二,再買點兒土豆或青菜,半小時能做出四個菜。材料費,與兩個室友各出三分之一,至少要比在外面吃飯便宜一半。一個月下來,900 美元的房租之外,生活費也得 1000 美元。

虧光了 2 萬美元,不能去外面吃飯了,牛肉也不能像以前那樣買了,雞肉 “超便宜”,換成雞肉吧。要 “填坑”,生活只能繃得更緊,他下定決心,要省更多錢。

“禪論” 預報的下跌沒有發生

牛市里,輕信了一種通過預測 K 線給出投資建議的 “禪論”,碰了碰做空,就在一周內輸掉 85 萬家庭積蓄的程序員李萌,體驗了人生的另一種恐怖。

不是沒交過學費。

像絕大部分被牛市吸收的散戶一樣,李萌是在 2017 年底,幣價第一次突破 19000 美元時,才第一次購買比特幣。“行情如何?賺了多少?” 那輪牛市,他入職的互聯網創業公司,同事們吃飯閑聊,話題總是比特幣。早幾年入市的同事,已經有人財務自由。早幾個月入市的同事,收益已經翻倍。再不濟的,也賺超了 50%。

跟著聽聽都覺得 “刺激”。工作不到一年,李萌攢了 10 萬塊。想靠上班掙工資在北京買房,“可能性其實幾乎沒有。” 得想些其他的法子賺些額外收入。12 月下旬,幣價已經開始跌了,他懵然無覺,依舊投了 3 萬塊,買到大概 0.3 個幣。

Tether聯合創始人:競選目標是使民主黨共和黨都不成為大選贏家:Tether聯合創始人Brock Pierce表示他不可能贏得2020年美國大選,但是如果像他這樣的第三方團體贏得一個州的選票,那么民主黨和共和黨有可能誰都贏不了選舉,如果贏得三個州的選票那么這種可能性會明顯增加。他的目標不是贏得2020年美國大選,而是通過贏得三個州的選票使得共和黨或者民主黨都不會成為贏家。如果兩個主要政黨候選人都無法獲得多數選票,則眾議院各州代表團將對獲得選舉人票最多的三位候選人進行投票,這意味著假如Pierce的設想成真,他有可能與特朗普和拜登同臺競爭。(cointelegraph)[2020/8/20]

沒有投資經驗,對基金股票都所知有限。錢投進去了,人很難放松,每隔 20 分鐘,就得去看看行情,捎帶著逛逛社區,學點兒常識。

很快,人就陷入更大的困惑。信息太繁雜了。看起來很有權威的人分析 “今天晚上比特幣就要跌了”,而各種 “亂七八糟” 的平臺則會推薦同樣 “亂七八糟” 的代幣,種類 “成千上百”。不記得有人普及理性、克制和相對安全的投資觀念,相反,音量最大的人都在吆喝著讓你買各種幣。“根本就非常迷茫。” 李萌不知道該怎么辦。

一邊是比特幣價格不斷下跌,另一邊是每天都有新發行的山寨幣價值當日翻倍、第二天漲 5 倍。李萌沒忍住,開始賣出部分比特幣現貨換山寨幣。

沒什么技巧。新發的幣種太多了,每天都有幾十種新面孔上線。都是 “賺波錢就跑”,只要排除那些已經漲過 5 倍、10 倍的,剩下的就 “一頁一頁” 地買過去,每種買它三四十個,統共花不了幾千塊。

不知不覺,比特幣賣空了。10 萬積蓄陸續全投了進去。折騰了 4 個月,2018 年,要結婚了,開銷很大,用錢的時候,加密貨幣的賬戶余額只剩 2 萬塊,李萌終于意識到,“所有操作全部都是在虧錢。”

2020 年,又是年底,又是牛市,幣價已經突破 2 萬美元,但負責為小家庭理財的李萌沒再動過買幣的念頭。還是對比特幣一無所知的妻子鼓動了他:小家已經儲蓄了 100 萬,他們希望 2021 年下半年買房。

三年,幣市不一樣了。一眼看過去,花樣更多了,但一切都更有條理和組織了。

不變的是那種屬于新手的迷茫。

絕對不會再買山寨幣。學費不能白交。這一次,李萌只買最主流的三種幣:比特幣、以太坊、EOS。倉位也得控制好:?的家庭資產做定期儲蓄;?買風險較低的基金;最多拿?出來炒幣。

邊買幣,邊學習,炒現貨一切順利,直到碰了做空。

做空信心來自 B 站一個只有不到 3000 粉絲的 UP 主。視頻只有 K 線和畫外音,事后李萌意識到,UP 主操的口音他很可能曾在電信詐騙電話里聽過。但此時此刻,面對高深莫測的 K 線,UP 主能輕而易舉地用紅線截取標記其中一段,用極為篤定的語氣做出同樣高深莫測的解析——“在這個位置不要追多”、“現在的周線級別是一個吞沒的看空形態”——而且,之前 UP 主根據 K 線預測幣價會漲,也都說對了。

3 月 6 日,幣價漲到 47000 美元,UP 主預測,接下來兩周,幣價都會下跌。李萌從沒做空過,也沒試過合約,不過,要炒短線,做空和做多好像沒什么區別。他投了幾萬塊,開了空單,加了 3 倍杠桿。

事實上,只要去微博檢索一下,就會發現 UP 主和他操著北方口音的同伙完全仰賴一套 “禪論” 未卜先知,收割會員。或許是因為嘗到過一點甜頭,跟隨分析交易賺到過一點錢,李萌也說不清他為什么沒這么做。“跟第一次一模一樣,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剛開始做你會有收益。” 你能聽出來,復盤的時候,他的語氣里夾裹著最真誠的困惑。

聲音 | Celsius Network CEO:比特幣不是最終贏家,區塊鏈勝利者還未出現:金色財經報道,Celsius Network首席執行官Alex Mashinsky最近在接受采訪時被問及“加密貨幣主流采用的最大障礙是什么?”。Mashinsky表示,我們如今提供的大多數解決方案,對全球75億人來說,既不適用,也不相關。我們需要一個殺手級應用程序,它看起來和感覺上都像我們今天使用的APP,但運行在每個人都在使用的區塊鏈上。Mashinsky認為,存款利息收入確實是75億人需要的。Mashinsky還表示,獲勝的區塊鏈不是BTC,而是還沒有被發明出來的。他相信比特幣將是贏家之一,而且肯定是一個長期的價值儲存手段,但由于遺留問題和速度問題,比特幣區塊鏈網絡不會被數十億人廣泛采用。區塊鏈贏家將需要解決地球上75億人的財務需求。其需要快速和安全,贏得世界大多數人的信任。[2019/11/26]

UP 主預報的下跌沒有發生。幣價從 47000 美元漲到了 48000。賬戶里的保證金不斷減少。不能平倉,平倉就是認賠。所以,48000 的時候加了倉,49000 的時候也加了倉,幣價破了 5 萬,仍在加倉,杠桿從 3 倍提到 5 倍,再一點一點地繼續上拉,不斷往極限試探,“直到你認為你的本金跟杠桿匹配”。

第一次加倉加杠桿,李萌就告訴自己,只要幣價從這里開始下跌,47000 開的那筆空單虧掉的錢就能賺回來。“只要,就能。”“只要,就能。” 虧掉的錢能靠加注再賺回來。對此,你不信也得信。

每次加倉不過是再一次加固自己沒來由的信念。但信念不會減少失控帶來的恐懼,黑暗中,你能感受到它在啃噬理性和鎮定。

從比特幣現貨交易驟然切換到合約,李萌沒有 “止損” 的概念。他相信,想翻盤,就絕對不能爆倉。為了填坑保證金,到 3 月 8 日,他把買基金的 30 多萬投了進去,很快賠光。2 天后,又把定期儲蓄的 30 多萬投了進去,又一次賠光。不到一周,85 萬,瘋漲的幣市幾乎吸噬了小家的全部積蓄。

漲到 53000 美元,空單的杠桿加到了 10 倍,幣價仍沒有大幅下跌的跡象,慌亂之中,李萌想到拿僅剩的積蓄開個多單對沖。本金有限,多單的杠桿要加到 100 倍才能剛好平衡空單。他并不知道,急中生智抓到的救命稻草就是合約市場上常用的 “套期保值”,小家僅剩的 15 萬因此幸免于難。

扛單 9 天,李萌白天上班,到了晚上就很難入睡,即便睡著,每隔 2 小時就會驚醒一次,看看是不是已經爆倉。單身那會兒,自己的錢 “沒就沒了”,但現在,“拖上人家”。他不敢再想下去。

一個普通人,僅僅因為一點普通的貪婪和一瞬間的輕率,就受到最嚴厲的懲罰,被厄運死死纏住,拼命掙扎,最后還是不得不交出全部。除了自責,李萌找不到出口。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一切又太漫長了。

收益率停在-2044.95%。套期保值以后,他本可以再等等。但有所期待的等待太讓人痛苦了。3 月 13 日,幣價沖到了 61000 美元,幣價漲起來似乎是沒有上限的,做空的虧損則像個黑洞,他咬牙平了倉。

平倉的第二天,3 月 14 日,幣價從 61000 美元跌到了 53000 美元。

被針對了。被作弄了。好像站在對面的不是比特幣,而是一個懷有巨大惡意的人。“所以,就是……就是……什么感、感覺,你能理解嗎?” 電話里,語氣一直還算平靜的李萌突然開始結巴,“在我平倉的那一刻,它就馬上往下跌,就是它、它的這個行為,給我的感觸,甚至于比我扛單期間還要……”

“不賭你就沒機會”

牛市做空而身負巨債的陳湎,第一次買幣就是要賭。

2015 年,陳湎碰上募集比特幣的資金盤 MMM ,后者承諾每 15 天就有一輪回報打款,回報率 100%。

他畢業不久,底薪只有 2000 塊,把讀書時支一口夜宵鍋賺來的 1 萬多塊全投了進去,連同開信用卡套出的現金,在幣價 2000 元人民幣時,買了將近 20 枚比特幣交給 MMM。

游戲轉了 2 個月,陳湎抱著 “再玩一個月就不玩了” 的念頭,又追加了近 20 個比特幣。他沒賭贏,MMM 跑路,他連本帶利全虧了回去。

他始終不知道自己卷入了或許是史上最大的一場龐氏騙局——MMM 的創始人謝爾蓋·馬夫羅季早在上世紀 90 年代就因組織傳銷騙局入獄,出獄后,他在 2011 年攜比特幣版 MMM 卷土重來。到 2018 年 3 月離世時,馬夫羅季留下 14 萬比特幣,按今天的高點價格計算,總值為 88.2 億美元。

“父母那輩就過得艱辛。”“窮怕了。”“想賺大錢就得走捷徑。”“就算我真的虧了,沒有退路可走了,至少我這一代努力拼過,至少我想要改變。”

都是入局的原因。

但賭著賭著,人就溺進想象中 “比吸更有快感” 多巴胺游戲,徹底忘記為什么開始。虧 100 萬,賺 100 萬,再虧 100 萬,一切的瘋狂最后都只是為了留下來,繼續留在這個 “只剩快感的行業”。

對你的人生來說,比特幣是?——“翻身的機會。” 林磊沒有猶豫,答案脫口而出。

同樣是賭,他是從穩妥一步步滑向激進。

林磊 25 歲,在宜賓一家化工企業做銷售,坐在大開間的小格子里,也研究原油價格、貿易戰、長江保護區——你可以理解為給領導做 “耳目”,當然也是方便跟客戶吹牛。

房價 6000,他月入 4000,公司管住宿,每個月的必要開支 1000,剩下盡量存起來。前途?別開玩笑了,工作可能有 “社會意義”,更多是父母的期待,但本質只是一個 “穩定現金流”。

工作一年,他攢了 8000 塊,試過買基金,也穩妥地買過比特幣現貨。但本金太小了,只買現貨能賺多少錢?

“一般人能拿幾萬塊錢買現貨已經很不得了了,我投了 5 萬進去,就算翻倍,也就是變 10 萬。又能怎樣?多幾萬能買套房嗎?” 林磊憤憤地做了否定。

肥宅比特幣、比特皇、歐陽拽白、半木夏、李法師、比特皇,欲望是被這些名字昭示的可能性驟然打開的。

林磊把這些炒幣 “大佬” 的微博 “從頭到尾” 看了一遍。從負債幾十萬 “翻到” 好幾千萬,比特皇的故事最使他振奮。

“在北京買房的時候,他是全款給的!他帶農村的父母去看房,他父母都問他錢從哪里來?是不是黑錢?” 林磊跟著感到 “熱血沸騰”。

“這個圈子竟然有這么神奇,可以讓一個平民從家雞變鳳凰!” 這是林磊對幣圈的終極認知。“幣圈就是賭,不賭你就沒機會。” 他決意把炒幣視為 “創業”。“走捷徑” 不怎么光彩,但在幣圈,沒人需要遮掩對 “走捷徑” 的熱望。

芝加哥的合租公寓里,熱望始終沸騰。

每天晚上,吃完舒拱炮制的晚飯,北大元培畢業的室友翹起二郎腿,上財畢業的成都男生掏出筆記本,舒拱開一罐 1.5 刀的啤酒,三個人就著宜家簡陋落地燈的暖光,圍著窗邊圓桌邊喝邊聊。一周里,20% 到 30% 在聊臺海局勢,10% 討論 “美帝”,剩下 3、4 天就聊怎么發財。大家有各種各樣 “瘋狂” 的想法,甚至包括 “怎樣用 PPT 創業騙錢”。

可以理解為苦中作樂。

芝大圖書館,同一個小角落,舒拱碰到過 3 個不同的人蹲在那里啜泣,你立刻就能想象到 100 種可能的原因。同學中流傳一幅描述幾所名校教學風格的漫畫:賓大是保姆式,哈佛是教導式,MIT 是自由發揮式,到了芝大——鷹媽媽往小鷹懷里塞了一大堆 Reading,然后從懸崖上把它踢下去——傳說中的 “自殺式”。

Introduction to social scientific methodologies (相當于《社會科學方法論》),公共大課,加上選讀內容,一周大概有 150 頁。史學課,看故事,還算輕松,但一周也有 200 頁。天氣 “巨冷”,社交活動 “巨少”,一周所有的空余時間幾乎都拿來 Reading,每天晚上要讀到 10 點半或者 11 點。

更難的是,當一個人的智力水準超過了那個門檻以后,一切的考驗都在于他的周密程度——如何有效安排時間處理紛繁的任務;如何安排與老師的會面,以便評估自己的課堂策略和表現,贏得老師的垂青。

能用來適應的時間太短了。短到你根本來不及了解這個系統。努力到什么程度?怎樣才能成為同學中那 30% 的 A?紙面上的東西到底過不過硬?怎樣才能申到博?——有太多太多的不確定了,沒人能給你答案。

靠著密歇根大湖,芝加哥這座城市,夏天涼爽多雨,有雨的夜晚,雨點像是 360 度地打在你周圍,那種時候,就總覺得自己是一只孤舟。

碩轉博變得渺茫。如果能賺到 100 萬,就不用再擔心到底能不能轉成博士,所有問題都會迎刃而解。暴富能買 3 到 5 年的自由,有了自由,就可以慢慢想清楚未來到底要干嘛。這就是想靠炒幣暴富的原因。

而暴富的伏筆,也埋在那些和主修金融、經濟的室友的夜談里。大部分談話內容已變成時間的余燼,但能讓世界更真切顯露的那部分留存下來:

“你的資金規模越大,對應的無風險利率就越高。普通人,通過零門檻的貨幣基金,每年能獲得 4% 到 5% 的無風險利率;如果有 50 萬以上本金,就能在國內找到比較好的信托,每年能拿定 8% 到 10% 的穩定收益;如果本金超過 1000 萬,就可以投大規模的私募,能保證拿到 10% 以上的收益。”

大資金更容易賺錢,舒拱窺見了錢滾錢的規律。

窮人的米

總市值達到 1.17 萬億美元,僅次于谷歌母公司 Alphabet,排在全球上市公司的第六位。誕生 12 年來,單枚價格從 0 攀升至 63153 美元,比特幣創造過太多財富故事,它本身就是一個財富奇觀。

比特幣價格走勢圖,CoinMarketCap

如同從黃海到青藏高原的地形剖面,2020 年開始的最新一輪牛市,和 2017 年開始的上一輪牛市,已抹平了更早時,2013 年牛市的山峰。當時令人驚訝的平地高樓,回頭也不過是盆地。

真正暴富的個體少之又少。財富浪潮里,顯赫的弄潮者亦隨之起起伏伏。

一度號稱中國比特幣首富的李笑來,如今低調漸無聲息。在 2017 年激動號召被投企業考慮 all in 區塊鏈的著名天使投資人徐小平回到了他更熟悉的領域。曾上演搶公章大戲的詹克團和吳忌寒達成了和解,后者已離開比特大陸。

新的故事是機構進場。

富達、摩根大通和貝萊德等老牌金融機構都已入場或躍躍欲試。公司中,微策略(Microstrategy)在去年多次加碼比特幣,特斯拉在今年 2 月宣布,已花 15 億美元買入比特幣。

對期望以小博大的個人來說,機構進場創造了機會,但也增加了整個游戲的難度。

和散戶完全不同,專業機構有更好的交易技巧,更能遵守交易紀律,會使用用最先進的機器和工具。

他們也是 “古典世界” 里財富的代言人。

成立于 2013 年的數字貨幣投資基金及信托公司灰度投資,其最低購買額度為 5 萬美元,最短鎖倉 6 個月。

本身財力雄厚的人更容易在加密貨幣市場賺錢,他們受杠桿和山寨幣的引誘更小,因為僅花其 1 % 的資產,可能就能買到比一般人多得多的比特幣現貨。

本金大了,就不用那么冒險。

舒拱的風險管理變得容易,四分之三的比特幣放進硬件錢包,用于交易的幣,至少有一半的幣放進沒有杠桿的賬戶里,杠桿沒再超過 5 倍,“出了問題才有回旋的余地。”

曾經刀口舔蜜的日子里,他每天花一半時間學習金融知識,另一半時間用來 “汗流浹背地看手機”。精神恍惚,猛出虛汗,一天下來,得盯著手機看兩三千次,“好像一不看它它就沒了。”

沒睡過安穩覺。有天早上洗臉,手往上一摸,突然發現鬢角那里只有一塊硬幣大小的光禿禿的頭皮,很光滑,一點頭發都沒有。

舒拱認為,在大牛市到來之前,他用交出的學費買回了技巧。

而渴望通過比特幣 “翻身” 的林磊仍在樂觀地折騰。1500 塊的本金,林磊還分了兩個倉,開不同杠桿,在不同點位買進、賣出。聽上去頗為辛酸。“窮人的米是有數的,是一粒一粒的。” 林磊說,“事實上,我在用最小的成本打磨我的交易系統。”

也沒必要非得去分辨。你很容易被他那種好事明天就要發生的樂觀情緒所感染。林磊主意已定,要像打磨一塊生澀的石頭那樣打磨自己。知道自己做得不好,也沒什么,“幣圈不缺機會。只要有進步就行。”

對林磊來說,賬戶里的財富沒有增加,這千真萬確。但有了比特幣,好事明天就會發生,這也千真萬確。重要的是,欲望與希望共振,只要幣市仍在 7×24 小時地起起落落、翻騰不休,無數個林磊就會隨之滾動、滾動,等待著屬于他們的大機會倏然降臨。

(應采訪對象要求,文中舒拱、陳湎、李萌、林磊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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